,他笑,“十块就够了妈,留下的给弟弟妹妹。”
后来几个星期里,宋母时常递给他十多块或二十块,让他初三吃点好的,补充营养,他总是推托,“算了算了,留给弟弟妹妹,或者留给你买件衣服穿先,老是穿着这一件,都破了。”
宋母笑,“哎呀,我都没留意到。”
中考结束。
宋江在街头帮着宋母卖杂货为营,没了家庭支柱,母亲就是唯一。
路过的街坊邻居打趣道:“哟,你儿子又来帮你卖东西了潘妍?怪不得有这么懂事又帅气的儿子才不跑嘞,要是我,早跑咯哈哈哈。”
宋母只淡淡丢回去几个字,“说什么呢!”
晚上母子俩回到家,宋母把存在钱袋里的一千块拿出来,一张一张数着,“这些应该够你的学费了,还有弟弟妹妹的学费,后面我再去跟大伯拿点货去卖,多攒攒。”
出事故那天,雨打在宋父脸上,他看不清,一瞬间车子失控驶到了左道,撞在了对面的大货车上,大车急刹翻滚,车上的货散落损坏,因交通规则,所以得花了不少钱赔,可惜赔的再多,还是没能挽救回宋父的命。
看着母亲装在破旧的钱袋里的钱,和她沧桑的面容,明明才半年过去,母亲竟老了这么多。
或许这一刻,宋江的想法变了,他不上一中了,也不想考大学了,他只想让母亲和弟弟妹妹过上好日子。
他要把母亲留在身边。
隔天,宋江站在黔一中大门前,他望着在门口上流动着的“少年强则国强”几个大字,或许这是他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到这里了。
少年的身影形单影只,孤独又落寞。
他转身离开了几步,又回头望去,这一辈子,他将永远不能再踏进校园了。
可明明,他也才十六岁。
最后他坚韧的回过头,彻底抹去理想。
在十字路口中央,时间好像倒灌一般流逝,忘了自己的模样,忘了昔日的彷徨,站在人潮里,贱卖诗和远方。
这碎银几两,能解世人慌张,可又偏偏是这碎银几两,也断了儿时的念想,让少年染上沧桑,从此压弯了脊梁。
宋江跟母亲告了别,坐上了远程的火车。
第一夜到外地的他,睡在胡同里,身上仅有的几百块,他舍不得拿去住宿。
尽管他害怕,也一再强调,自己是男子汉,没什么可怕的。
第二天,宋江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,可未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他,不懂得人心险恶,身上几十块钱被人骗走了,他只能无助的走在大街上。
他还太年轻,不知道命运钦定给他的一切,都已明注代价,十六岁的他,丝毫没有比六岁走得更远。
……
躲过云层的太阳猛地照耀到他们身上,灼热感席卷而来。
宋江回过神,捋了捋情绪,然后吐出一口舒坦又好似凝重的气息,转头看向一脸投情的青心。
“你知道吗?后来有一位老奶奶还对我说:‘怎么小小年纪,就心同槁木,可不能这样。’”
青心终于开口:“你不是槁木,你是迎客松。”
——
下到山下,路旁有几家卖红糖冰粉的店铺,两人走过去。
店铺外面摆着小桌,上面打着大棚伞,坐在下面吃着东西吹着风,最舒适不过。
宋江:“你先坐着,我去点两碗红糖冰粉过来。”
“好。”
青心帽子放在一旁,坐下。
宋江走了几步,又返回来,“对了,你能吃加冰的吗?”
一开始青心还有点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问,然后她又想到,他可能是在担心女生是不是生理期的状况,不能吃冰。
“我能,能吃的。”
“那好。”他笑着,到老板那点单。
她看着男人的背影,依然意气风发,如果少年的他没有经历那么多,现在可能更超群绝伦吧。
然而她知道关于他的,是他没有了父亲,十六岁出的社会,刚出去时是打的流水线,其他他所经历的,她一无所知。
不过她大概能知道,是因为父亲的离去,他才选择承担起这个家,才选择出了社会。
“想什么呢?冰粉来了。”
宋江把一碗少冰又榴弹的冰粉放到她面前,上面洒着些芝麻和葡萄干,因刚被放下的惯性,还在碗里来回摆动。
“没,谢谢哥。”
宋江:“不客气,拿勺子拌一下就可以吃了。”
“好。”
青心拿起小勺,拌了拌,舀起一勺放嘴里,又凉又甜的,她又忍不住加快速度舀下一勺。
男人食大口快,不用勺子几口就把冰粉喝光了,青心定眼一看,他吃那么快,是不是还没吃饱?
“哥,要不要再来一碗?”